陈海林远全文试读 明月照大江啊小说全本无弹窗 明月照大江啊小说大结局无弹窗
新港市的夏夜闷得像一块浸了水的厚绒布,沉沉压在每个还在街面上奔波的人身上。
路灯的光晕在滚烫潮湿的空气里打转,晕染开一片昏黄的混沌。陈海终于找了个角落,
把电动车挨着绿化带停下,头盔摘下来,额前花白的头发湿漉漉贴着头皮,
汗珠子顺着脖颈直往领口里钻。他把身上那件深蓝的外卖服扯了又扯,后背黏腻得难受。
手机嗡嗡地震,提示他已抢到下一单,配送点在北区的科技创业园。手指划过屏幕,
屏幕光亮映着他眼角的深纹和额头的汗光。白天,他是市七中颇受学生欢迎的语文老师,
讲台上的他带学生穿行于唐诗宋词的韵律山河,眼神清亮;此刻,
他是“快风”平台注册骑手陈师傅,
电动车的每一次提速、红灯前的每一次急刹都紧拽着他绷了一天的神经,
只想在这夜里多挣几个钱。上月跑了近五千流水,算是他这小半年来的最高峰,
去电池租金、电动车的隐形损耗、雨天路滑蹭了人家车那两百块的赔款……净剩一千八出头。
老伴前几日拿来的体检报告,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坠在心口。
他熟练地咬了口兜里揣着的冷馒头,目光下意识瞟向手机屏幕一角。
快风的“今日大神榜”像一块金色的磁石,吸引着每一个在屏幕后奔忙的骑手。
榜首那个刺眼的头像和名字又更新了——林远,单日收入:600元。一个学生娃的面孔,
配着平台加上的蓝色小字备注,
透着一股和这汗津津的夜晚格格不入的劲儿:[休学创业中·康奈尔大学]。
“六百……”陈海低声念叨,干涩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他飞快计算着,六百,
意味着他得在夜里马不停蹄地送出去整整一百二十单,每单五块。这念头只盘旋了一下,
就被胃里泛起的更深的疲惫压了下去。这榜单像个永不停歇的黄金转轮,
总有人在上面闪耀得刺眼,更多人在底下拼着命追赶。又一阵手机震动打断了陈海的凝视。
系统派来一个新单——起点是市中心最火爆的“糖潮”奶茶店,终点正是北区的科技创业园。
六杯全糖的芋泥波波奶茶,送达时间卡得死死的。他捏了捏酸胀的眼角,
咬咬牙点了“确认”。跑完这趟,该歇了。他重新戴好头盔,
那顶浸透了汗水的壳子扣在头上,闷得人喘不过气。电动车轻快地滑出小区阴影,
再次一头扎进城市滚烫喧嚣的血脉里。……创业园玻璃墙外,雨水已连成白茫茫一片。
林远盯着窗外泼天的大雨,眉头拧得死紧,指尖在会议桌上无意识地敲出混乱的节奏。
手机也贴在手边,屏幕赫然亮着“快风配送”的界面,
备注栏里一行字扎眼:[务必6:30前送达,客户ID:林远,投资人项目推介使用]。
配送员的头像和名字是灰色的系统默认图案——“骑手1367”。
办公室里明亮得过分的白炽灯,映照着几张同样年轻又略带紧张的面孔。
打印机低沉地嗡鸣着,吐出墨迹新鲜、封面烫着金字的计划书。
空气里弥漫着熬夜特有的咖啡精疲力竭后的酸苦味。计划书首页,
一行加粗的艺术体标题醒目得灼人:“星辰伴伴”——用AI连接心灵,解放人类宝贵时间。
“老李确认三点半到,”研发主管梁博探身过来,声音压得很低,
带着血丝的眼睛盯着林远,“六杯奶茶一点小意思,
按计划六点半正好在他们进会议室前送到,给点‘暖意’。老李最爱甜口。
”他指了指首页下方一行加粗的字:“关键这,‘解放人类时间’,概念抓得准吧?
”林远没接那份计划书,目光只在那行标题上逡巡了一秒,随即又落回灰蒙蒙的手机屏幕。
配送员的图标在小地图上迟缓地移动,像一个在泥沼中挣扎的光点。窗外的雨更大了,
噼里啪啦打在巨幅落地窗上,玻璃都在轻微震颤。“这鬼天气……”他不耐地低声咒了一句,
心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野草一样疯长,“六点半前!务必!
”他脑子里飞速闪过几个月前在CES展会上看到的那些动作笨拙的AI玩具狗,
像个模糊而遥远的注脚。休学的决定来得突兀,邮件发给康奈尔那位欣赏他的教授时,
他敲下的那句“一个人一段时间只能做好一件事”,更像是说给自己壮胆的号令。
什么换电无人机的方案、什么硅谷大佬听不懂的PMF追问……此刻,
都比不上窗外这场瓢泼大雨和手机屏幕上那个慢得像蜗牛爬的灰色头像让他揪心。
他拿起自己那杯只喝了两口、早已冰凉的廉价美式咖啡,几口灌下去,
冰凉苦涩的液体滑入喉咙,试图压住那股躁气。墙上的挂钟,指针缓慢地拨向六点二十。
……陈海觉得自己正被一只巨大的、冰冷的拳头攥在掌心揉捏。
头盔面罩上的雨水早已连成瀑布,视线一片模糊。他不得不用手臂大力地来回擦拭。
狂风裹挟着骤雨,像无数冰冷的鞭子没头没脑地抽打在身上,隔着廉价的防水服,
寒意还是丝丝缕缕地渗进来。胯下的电动车发出不堪重负的、低沉的轰鸣,
电量指示在风雨中顽强地亮着最后的红格。那六杯沉甸甸的芋泥波波奶茶,
被仔细地用两层保温袋装好,放在踏板上最稳妥的位置。
保温袋外侧印着“糖潮”花哨的logo,此刻被雨水打得湿透,
纸质的包装在沁透后显得格外脆弱。他几乎把身体的重量都压在车把上,
奋力抵抗着风带来的巨大阻力。
创业园那些造型现代、灯火璀璨的建筑群就在前方雨幕里若隐若现,
像是悬浮在冰冷大海上的海市蜃楼。导航提示:“前方500米到达目的地。
”心跳在胸腔里擂鼓。陈海抹了把脸,全是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他试图稍稍提一点速,
好赶在六点半的时限前冲进那道代表着“送达”、代表着这一单辛苦费的园区大门。
就在这时,一道惨白刺目的闪电猛地撕裂了沉沉的天幕,几乎是同时,
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在头顶轰然爆响!那声音仿佛就在耳朵里炸开!
电动车在惊吓和湿滑的双重作用下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陈海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来不及做出任何思考,本能地、几乎是绝望地拧动了刹车手柄。车轮瞬间锁死,
在湿透的柏油路面上猛地向前滑出!他的身体被巨大的惯性猛地向前掼去。
视野剧烈地颠倒摇晃,世界变成旋转的风雨和刺目的车灯。余光里,
只感觉一片模糊的光影正急速迎面扑来,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吞噬——砰!
沉闷而结实的撞击声,被哗啦啦的雨声无情地淹没。
陈海连人带车狠狠摔在冰冷刺骨的水泊里。左手臂传来钻心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
几乎要背过气去。电动车斜着滑出去一段距离,撞在旁边的路牙子上,发出一声闷响才停下,
车轮无力地空转。装着奶茶的保温袋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甩飞,砸在不远处的水洼里。
他艰难地撑起半边身子,剧烈的眩晕感和手臂的疼痛让他阵阵作呕。抬头,
看到一个穿着干净浅色T恤、身形高瘦的年轻男人跌坐在几步之外,模样同样狼狈不堪,
昂贵的裤子上溅满了污黑的泥水。他那双年轻人的、本应盛满锐气的眼睛里,
此刻全是惊魂未定和难以置信。陈海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年轻人身上。
对方的手……死死按着胸前,好像护着什么特别要紧的东西。一本……硬壳的什么本子?
似乎刚从怀里掉落,此刻一半摊开在他脚边的脏水里。
粘稠的、粉紫色的液体正从破碎的奶茶杯里汹涌渗出,像怪诞的血液,肆无忌惮地洇染开去。
那摊恶心的甜腻液体中央,清晰地覆盖住那摊开册子的第一行字。
陈海眯起被雨水糊住的眼睛,在滂沱大雨和闪烁的车灯光影下,
那几个打印体的大字竟显得触目惊心:“用AI解放人类时间”。手臂的剧痛更猛烈地袭来,
直冲脑门。陈海喉咙深处咕哝了一声,身体一软,彻底摔回冰冷的水泊中。
冰冷浑浊的泥水呛入口鼻,世界的声音彻底远去。……林远瘫坐在冰冷的积水中,
泥水完全浸透了卡其色的裤子,那昂贵的布料紧紧贴在腿上,透着刺骨的寒意。
胸前刚才被狠狠撞了一下,闷疼得他一时喘不上气。他看着那老骑手倒在水里抽搐,
看着那辆服役已久的电动车轮子还在徒劳地空转,像某种濒死生物最后的抽动。
一切发生的太快,太荒唐。粘稠、冰凉的芋泥奶茶彻底糊住了计划书的第一页。
“解放人类时间”——那几个被他反复推敲、视为核心价值的烫金大字,
糊满了紫粉色的芋泥波波颗粒,像一块巨大的、嘲讽的污渍。“妈的!
”他猛地挣扎着要站起来,动作牵扯到撞痛的地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嘶哑又狼狈,
“我的计划书!我的……我的投资!这蠢货……”后面的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咒骂。
他连滚带爬地挪过去,想把那本被污损的计划书抢救出来。
手指刚碰到被奶茶浸透、变得绵软滑腻的封面,
一阵尖锐的轮胎摩擦声伴着刺眼的远光灯猛地袭来!
两辆纯黑色的商务车几乎是贴着他们之前摔倒的水坑边缘刹停,刺破雨幕的车灯像探照灯,
死死锁定了泥水中的林远和他手里那本脏污不堪的计划书。雨水顺着锃亮的车窗流下,
映出车内几张模糊的、刻板而探究的脸庞。后排车窗无声地降下一半。
一张中年男性平静到近乎冷漠的面孔出现在窗后,目光精准地扫过林远狼狈不堪的样子,
掠过他手里那本滴着粉紫色污水的计划书,最后落在他脚边水坑里不省人事的骑手身上。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又像刮骨钢刀。“林远?星辰伴伴?”中年男人的声音透过雨帘传来,
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审视,“就这?”车窗无声地、平稳地升了上去,
隔绝了外面凄风苦雨的世界。车门咔哒一声轻响,
前排下来一个穿着黑色套裙、面无表情的助理模样的女人。她撑开一把宽大的黑伞,
步履从容地走向林远,高跟鞋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清脆规律的咔嗒声,
在这慌乱凄惨的场景中显得异常刺耳。她走到林远跟前,
目光甚至没有在昏迷的骑手身上停留一瞬,只是公式化地开口:“李总让问问您,
还需要看您摔进泥里的‘星辰伴伴’项目计划书吗?”林远僵在原地,
浑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了又轰地冲上头顶。雨水顺着湿透的头发流进眼角,又涩又痛。
他捏着那本湿滑黏腻的册子,指关节绷得发白,
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滚烫的、浸满屈辱和愤怒的沥青,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助理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转身欲走。却在视线扫过地上昏迷的陈海时,
职业化的眼神里终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也许是厌恶?也许是司空见惯的疲惫?
她迅速转过头,语速平稳地补充了一句,仿佛只是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工作流程:“另外,
李总提醒您,这里是‘快风’的保单号。那位骑手的医疗费和误工赔偿,
会从您本次事故造成平台损失的赔付中优先扣除。”她递过来一张硬质的白色卡片,
上面印着一串清晰的数字。“处理完,再约吧。”说完,她决绝地转身,撑着黑伞,
踏着那规律不变的咔嗒声,走回紧闭的车门。车门拉开、关上,隔绝内外。
黑色车队没有丝毫犹豫,毫不留恋地融入马路上的车流,消失在白茫茫的雨幕尽头。
冰冷的雨砸在林远的脸上,砸在那本糊满“解放人类时间”字样的计划书上,
发出沉闷的啪啪声。他仍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捏着那张写着保单号的冰冷卡片。
脚下水坑里的陈海,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发出几声模糊痛苦的**。
空转的车轮还在打滑,发出徒劳的嘶嘶声,在这片被霓虹映照着的凄冷雨夜里,
像一个荒谬而永恒的讽刺寓言。远处,新港市中心巨大广告牌上,
“快风”平台那火箭升空的logo依旧在暴雨中流光溢彩、一往无前。
救护车顶灯旋转的刺目红光,粗暴地撕开雨夜的幕布,
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投下短暂而惊惶的影子。医护人员动作麻利地将陈海固定在担架上,
抬上车厢。他紧闭着眼,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冷汗,左臂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
每一次颠簸都让他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林远像个被抽掉骨头的木偶,僵立在原地,
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张印着保单号的白色卡片,边缘已被雨水泡得发软。
他看着救护车的尾灯消失在雨幕深处,仿佛也带走了他最后一点残存的体面。冷雨浇头,
他打了个寒噤,才猛地意识到自己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他下意识地低头,
目光触及胸前那片被奶茶和泥水浸染得面目全非的T恤,
以及那本彻底报废、散发着甜腻腥气的计划书。
“星辰伴伴”——那几个字糊在紫黑色的污渍里,像一张咧开的、无声嘲笑的嘴。“林远!
”梁博的声音带着喘,从园区门口冲出来,手里还攥着几份干净的备用计划书。
他冲到林远身边,看到好友失魂落魄的样子和地上那滩狼藉,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怎么回事?老李他们……车刚开走,我追出来……”林远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
将那张湿透的卡片递到梁博眼前。梁博看清上面的字,瞳孔猛地一缩:“‘快风’的保单号?
赔偿……扣款?这……这他妈算什么?”“算现实。”林远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铁锈味,“算我们天真。”他弯腰,用两根手指,
极其嫌恶地捏起那本糊满芋泥的计划书一角,像拎着一块腐肉。然后,在梁博惊愕的目光中,
手臂猛地发力,狠狠地将它砸进旁边积满污水的窨井盖缝隙里!
粘稠的奶茶和纸浆混合着污水,发出“噗”的一声闷响。“走。”林远转身,
不再看那口吞噬了他“星辰伴伴”的井盖,
也仿佛没看到梁博手里那几份崭新的、此刻显得无比讽刺的计划书。他拖着灌了铅的双腿,
每一步都踩在冰冷刺骨的水洼里,走向园区那灯火通明的大楼。那光,
此刻只照出他身后拖得长长的、湿漉漉的影子,像一个被遗弃的破败玩偶。
……新港市立医院急诊科,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汗味和隐约血腥气混合的复杂气味。
陈海躺在移动病床上,被推着穿过嘈杂的走廊。左臂的剧痛一阵阵袭来,让他眼前发黑。
老伴王秀英接到电话后,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赶了过来,此刻正紧紧攥着他没受伤的右手,
粗糙的手掌冰凉,布满老茧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老陈……老陈你怎么样?
别吓我啊……”王秀英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睛红肿。“没……没事,
就是胳膊……”陈海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喉咙干得冒烟。医生拿着刚拍好的片子走过来,
眉头紧锁:“左臂尺桡骨双骨折,错位明显,需要尽快手术。先去办住院手续吧。”“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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